一张表告诉你方方是怎么输的

一张表告诉你方方是怎么输的

作者：红色多瑙河

在《新冠疫情与中国右派的暴起和陨落》中，我们探讨了今日中国右派阶级基础、人员构成、舆论战术和其必然灭亡的命运。这一篇文章我们就讨论一个小话题：方方为什么输了？

上一篇文章讲到，方方所代表的利益与一般劳动群众是敌对的，在现阶段已经不可调和，且越来越不可调和。但是仅有敌对关系还不至于锁定方方的败局，其失败的直接原因是力量对比发生了质的变化。而力量对比变化的核心，往小了讲，就是方方和中国右派文人相对于劳动群众的“文化”优势现已不复存在，往大了讲，就是中国传统知识分子衰亡。

这张表反映的是2015年中国20岁及以上人口受教育的情况。

以方方为代表的那一代右派文人，多数是文革期间或者恢复高考初的几年进入大学。就算他们中的部分人在大学里当了教授博导，也一般是持有大学本科文凭，极少数持有硕士文凭。所以，一个以方方为基准的标准右派文人模版会接受16年的正规教育。其中，小学和初中9年（五四学制或六三学制）、高中3年、大学4年。

这一代右派文人是靠着80年代伤痕文学发迹，在90年代卖些“文化大散文”，在本世纪初靠着《百家讲坛》走上荧幕，本世纪第二个十年则影响力逐渐衰退。他们在刚发迹的时候遇到的是什么局面呢？

在1980年刚进入社会的年轻人（20-24岁）出生于1966至1970年间，这些人（直到2015年）只有7.87%的概率受到过任何形式的高等教育，有接近80%的人没有上过高中或者职高。其平均受正规教育年限约为8.88年（未上过学、小学、初中、高中和职高、专科、本科、研究生的受教育年限分别以0、6、9、12、14.5、16、19计算）。当然，这是2015年的状况，他们在1980年的受教育年限显然低于8.88年。

在这种环境下，方方们相对于当时的年轻人拥有至少7.12年的受教育优势，对较为年长的劳动群众则优势更大。形象地讲，这个优势就是80年代初那批“天之骄子”的大学生面对进城打工的初中辍学生的优势。劳动群众不是没有自己的利益、思想、情感和认知，然而较大的受教育差距使他们无力打破右派文人对中国文坛乃至整个思想舆论界的垄断。在右派文人开始卖弄着他们的伤痕文学大行其道的时候，劳动群众无声忍痛的伤痕年代才刚刚开始。

到了2015年，情况发生了重大逆转。20-24岁年轻人的高等教育普及率达到了42.43%，这就意味着有接近一半的年轻人接受了与方方相同水平的高等教育，这一数字预计将会在2020年超过50%。同时，这些年轻人平均受教育年限达到了12.27年，并很有可能在2020年超过13年。这就意味着，右派文人相对一般青年人的“文化优势”缩减到了3年以内。对于常在网上活动的那部分小资青年，右派文人从过去的文化高峰，早已变成了今日的文化洼地，右派文人的文化优势已经转化为劣势。在越来越有水平且越来越自信的群众中，他们“遗世独立”的“文胆才情”已经跌到了和“老铁双击666”同样的地位。

在这种情况下，右派文人发现，他们四十年前，乃至二十年前可以搅动舆论呼风唤雨的本事忽然就不存在了。群众不再被他们平白感动了、不再那么好忽悠了、不会被几句“和方方站在一起就是和人站在一起”就怀疑自己然后改变观点了。四十年承平日久顺风顺水的环境使他们失去了对劳动群众斗争性的判断。突如其来的反对和无论在数量上还是质量上都远胜过自己的对手让右派文人恍惚之间回忆起了那个“小将”都能批判“大师”的年代。论战无能、辩驳乏力，他们只能造谣污蔑对手，给对方扣上“小粉红”、“极左”乃至“文革余孽”的帽子。然而帽子只是帽子，帽子可以让右派文人恐惧，但显然不足以让群众恐惧。越来越多的人，尤其是青年人，开始把“极左”乃至“文革余孽”当成一种荣誉称号。尽管他们未必理解这些词汇在具体历史情境下的含义，也未必有明确的未来构想，但是可以确定的是，四十年来谈“文革”色变的舆论环境已经不复存在，主流的“改开共识”正在迅速被更能反映群众利益的意识形态所取代。

右派文人的失败是中国传统知识分子衰亡的缩影，传统知识分子的衰亡是中国资本积累的必然结果。表中黄色高亮的数据是某种受教育水平达到高峰的年龄段。在达到高峰之前，该种教育正在普及，达到高峰之后，下一阶段的教育开始普及。1930年以前出生中国人多数没有接受正规学校教育，但是他们中的很多人在基层组织帮助下具备了初步的科学文化知识，成为了农业集体化的中坚力量。40年代末出生的中国人半数以上接受了正规小学教育，他们为60和70年代以社队企业为代表的农村工业化提供了数量足够且质量过硬的现代工人阶级。70年代初出生的中国人多数有了初中以上学历，他们凭着高质量和低工资的“比较优势”成为了中国第一代出口加工制造业的工人，为中国纳入资本主义世界分工做出了重大牺牲。80年代后期出生的中国人多数有高中及以上学历，他们为中国在世界产业链上的爬升和部分中端工业品的优势地位提供了可靠的支柱。就目前的趋势而言，00后中的超过半数会接受高等教育，这是为未来的小资产阶级准备的。无产阶级的知识分子化的趋势粉碎了中国传统文人在文化上的垄断地位，造成了传统文人在舆论战中的力量劣势。然而，中国小资产阶级的容量是有限的，显然不足以容纳所有的大学毕业生。因此，他们中的很多人将不得不以小资产阶级的受教育程度，接受无产阶级的工资水平。知识分子的无产阶级化的趋势唤醒了沉寂数十年的阶级斗争意识，造成了维护“改开”共识的传统文人不仅处于劣势，而且日渐受到敌视局面。当然，从传统文人现在的嚣张态度来看，他们显然没有做好主动退出历史舞台的准备。那么结果只有一个，不主动接受，就要被动承受。

中国传统文人的最后挣扎是未来社会发展的磨刀石和开胃菜。